2月3日,晚上9點左右,諾福克南方貨運列車在朦朧的夜色中,駛入美國俄亥俄州的東巴勒斯坦鎮。小鎮居民習慣聽到火車的轟鳴聲,無論是運人還是運貨都會經過這里。
但那晚的聲音聽上去很不一樣,特別急躁、特別刺耳, 最后是「轟」的巨響,它爆炸了!這列火車有150節車廂,其中50節車廂意外脫軌翻車,里面裝的化學物品泄漏出來,包括丙烯酸丁酯、異丁烯、乙二醇單丁醚和燃油等。
裝有氯乙烯的車廂沒有破裂,但存在爆炸的危險。這哪是火車,分明是毒車……
根據美國疾病控制與預防中心的說法,丙烯酸丁酯屬于3類致癌物質,近距離接觸會灼燒人類的皮膚和眼睛,吸入后還會刺激鼻子和喉嚨,導致呼吸急促、咳嗽。吸入異丁烯會讓人頭昏、困倦。接觸乙二醇單丁醚會刺激口鼻耳眼,損害神經系統,讓人頭疼嘔吐,甚至尿血。氯乙烯是1類致癌物,對人體有明確的致癌性。它損害中樞神經,讓人胸悶噁心、頭痛嗜睡,嚴重者還會出現意識障礙,甚至直接死亡。
火車爆炸當晚,當地政府指揮消防隊和化學物品處理專家趕來。他們提防的重點是5節車廂里的氯乙烯(實際上,他們過了一周才發現火車里裝有其他化學物品),
為了避免發生更多爆炸,第二天早上撤走了小鎮數千名居民。等居民走光后,他們將氯乙烯排到溝渠里,將它點燃,使它處于可控的燃燒狀態。
濃濃的黑煙直沖天際,它里面包含氯乙烯分解后的光氣和氯化氫,前者有劇毒,第一次世界大戰中作為化學武器使用,后者具有強烈的腐蝕性。畫面上看,黑色濃煙實在可怕,簡直像是核彈爆炸。
小鎮居民們膽戰心驚,不明白為什麼這一切會發生。目前,運輸安全委員會和環境保護局還在調查中。
從現有的證據看,似乎是一節車廂的車軸出現機械故障,導致它之后的車廂全部脫軌。有官員后怕地說,還好火車是在東巴勒斯坦鎮的邊緣脫軌,如果往東邊移幾英里,匹茲堡的市中心都要燒起來,出現傷亡就是大機率的事了。
美國交通部的數據顯示,每年有450萬噸的化學物品通過火車運輸,每天12000列火車載著它們穿過城鎮。如果火車脫軌——脫軌本身不罕見,美國平均每年有1700起火車脫軌事故——生活在那里的人將遭遇滅頂之災。
就像2013年,沖進加拿大梅岡蒂克湖鎮的火車,它引發的爆炸造成47人死亡,市中心被夷為平地。
鐵路工人聯合會告訴媒體,這場事故的成因就是政府監管不力。
政府允許商業公司的火車載著危險品在市區行駛,不檢查火車的安全性,還讓公司自查自糾。「東巴勒斯坦鎮的列車殘骸只是冰山一角,它是危險的信號。如果不采取行動,情況會變得更糟,下一次脫軌將是災難性的!」 聯合會的秘書說。
匹茲堡反鐵路污染組織說,東海岸超過一半的原油都要經過匹茲堡的鐵路,17.6萬的匹茲堡人生活在火車脫軌爆炸區。「你們這些公司是想和我們匹茲堡人玩俄羅斯輪盤賭嗎?這次沒死人,但未來,我們很可能發生重大脫軌事故和大爆炸。」
這幾天,東巴勒斯坦鎮居民從事故中回過神來,越來越感到憤怒。這憤怒一方面是對火車公司,一方面是對當地政府。在火車爆炸后,小鎮有2000名居民緊急撤離,學校和街道封鎖了一周。
鬧出這麼大的事,諾福克南方貨運公司竟然只捐了25000美元。
政府的操作也略顯奇葩,在燒掉氯乙烯后的第三天,他們就宣布小鎮已經安全,讓居民們趕緊回來住。居民們回來后,立刻出現頭暈噁心、胸悶氣喘等癥狀。政府再一查,發現火車里曾經裝有丙烯酸丁酯、異丁烯等化學物質,它們早就揮發進空氣,或滲入泥土里。
之前,所有人都沒察覺到。「這是在搞什麼呀?」 一個老大爺在電視上大罵, 「他們說安全了,讓我們回家。結果過了幾天,又說發現了三種新的危險化學物質!那這麼快讓我們回來干嘛?」
政府沒讓居民們再次搬出去,而是挨個上門體檢。 他們說問題不大,從空氣和水質檢測結果看,小鎮的環境已經處于正常范圍。
但他們同時也承認,不知道有多少化學物質滲入泥土,需要數年時間定期清理和監測。小鎮居民和其他美國人都不太相信「已經安全」的說辭。在推特和Tiktok上,居民們拍下很多死青蛙、死魚和死雞的視訊,證明這里并沒有政府說的那樣安全。
「距離火車脫軌處5英里外的河流里,到處都是死魚啊。我看到了數百條魚,全都死了。就這樣他們還說水質沒問題。」
「我養的雞全死了,明明昨天還好好的。我確定它們是被化學物質害死的。如果雞能在一天晚上死掉,那住在這里的人,過20年會怎麼樣呢?」
一個喜歡養狐貍的小哥住在政府劃定的疏散區外,幾天內,他的狐貍們都病怏怏的,其中一條死了。「他們告訴我們,這種程度的化學物質是安全的。但我的狐貍明顯病了,還死了。化學物質對動物來說絕對不安全……或許,對人類來說也同樣。」
更讓人們憤怒的是俄亥俄州政府在新聞發布會上的表現。
一名記者被警察們推出門外,理由是他打斷了州長講話。
記者說他的職責就是站在那里,警察卻回嗆:「你是不是想進監獄?你知道你在干什麼嗎?」
最后,這個記者被他們推到地上,用手銬拷住,押上警車帶走了。
這樣的行為,更讓美國人懷疑現有的化學物質特別危險,政府在欲蓋彌彰:「他們到底在藏什麼?」
「一般來說,人們做這種舉動的時候是想掩蓋什麼。」
「這是我這麼多年來最生氣的一次。簡直匪夷所思。這是我們的國家嗎?怎麼會變成這樣?」
還有人指責主流媒體壓新聞,暗示背后另有隱情:
「這他媽的到底怎麼回事?我和我的朋友到處查新聞,發現沒有一個美國的主流媒體在報道俄亥俄化學火車脫軌事故。下面是事故的照片,還有CNN和紐約時報的首頁截圖。」
這麼說也有些偏頗——
主流媒體還是報道了此事的,
只是……沒放到首頁上……混亂的信息、離譜的政府操作、恐怖的現場照片,確實很容易招來陰謀論。
說到底,這一切是政府和火車公司的鍋,問題還得他們自己解決。
東巴勒斯坦鎮居民已經提起多項訴訟,要求火車公司對方圓30英里內的居民支付醫療費。一些居民準備搬離小鎮,不敢在這里繼續住。曾經備受熱愛的小鎮,變得不再宜居,實在太可惜了……